角色
李蕙娘:花旦 裴顺卿:小生 贾似道:净 书童:丑 剧情
南宋,权奸贾似道退职家居,欲纳妾,命杭州知府廖应忠代为采访。</p>
李蕙娘面貌超群,已许书生裴顺卿,尚未过门。
应忠强将蕙娘荐于贾府。
蕙娘忧闷终日,思念裴生。
一日,蕙娘伴贾似道游赏西湖,偶遇裴生,遂接诗赠帕,事为书童窥见,回报似道,议计将蕙娘治死。
蕙娘得悉,自尽身亡。
似道又诓诱顺卿入府,囚之书房,蕙娘鬼魂夜与相会。
似道遣奴苗云杀害裴生。
蕙娘魂入幽冥,诉冤状,阎君怜其无辜,赐以阴阳宝扇,往救裴生脱险。
后蕙娘还阳复活。
京剧《红梅阁》于连泉饰李蕙娘
京剧《红梅阁》剧本唱词
【第一场】
(二门子引贾似道同上。</p>
) 贾似道 (引子) 执掌朝权,众文武,谁不钦羡。
(念) 半壁河山试纵眸,一江帆影未全收。</p>
纵然巢破谁能补,但向湖心载酒游。
(白) 老夫贾似道,宋室驾前为臣,官居首相,执掌朝权。</p>
满朝文武,大半俱是老夫心腹之人;任凭老夫卖官鬻爵,圣上不敢过问。
虽然富有四海,难免昼夜劳心。
况金兵屡犯中原,大宋国祚不久亡灭。
于是老夫在葛岭山庄造就房屋,倒也宏阔壮丽。
每日姬妾数人陪侍,怎奈无一倾国之姿者。
不免修书一封,托杭州知府、门生廖应忠,采访美人,以作老夫暮年娱乐。
来!
(二门子同允。</p>
) 贾似道 (白) 溶墨伺候。
(门子甲溶墨。</p>
〖三枪〗。
贾似道修书。
) 贾似道 (白) 将这封书信下到杭城知府廖应忠那里,叫他照书行事。
门子甲 (白) 是。</p>
贾似道 (白) 正是:
(念) 家国浑闲事,信陵是我师。</p>
(贾似道、二门子同下。</p>
)
【第二场】
(四青袍、二公差、廖应忠同上。</p>
) 廖应忠 (引子) 陛迁调转,全仰仗、老师威权。
(念) 自幼读书不专心,全凭谄媚取功名。</p>
哪管黎民饥寒苦,刮尽地皮是我能。
(白) 下官廖应忠,幸蒙老师提拔,得杭城知府。</p>
自到任以来,哪管黎民痛苦,只知搜取民脂民膏。
昨日接贾老恩师钧谕,命我采访美女,自应遵谕而行。
来!
二公差 (同白) 有。</p>
廖应忠 (白) 吩咐外班传谕城乡村镇,如有绝色女子,献出定有重赏;隐匿不报者,从重加罪不贷。</p>
命尔等去到李敬明家中,叫他将女儿献与丞相,富贵不小。
快去!
二公差 (同白) 喳!
(廖应忠、四青袍、二公差自两边分下。</p>
)
【第三场】
(院子引李敬明同上。</p>
) 李敬明 (念) 脱离权奸势,告归乐林泉。
(白) 老夫李敬明,曾在宋室为官。</p>
只因权臣当道,告归林下,乐守田园,膝下无儿,只生一女,小字蕙娘,倒也贤淑聪慧。
自幼许字同年裴公之子名唤顺卿。
本当早完花烛,又恐分其心思,有误功名。
故订俟抡元高中,再完花烛也还不迟。
正是:
(念) 但愿佳婿登第早,夫荣妻贵到年高。</p>
(二公差同上。</p>
) 二公差 (同念) 奉了府尊命,搜罗美佳人。
(同白) 来此已是,门上有人么?
院子 (白) 甚么人?
二公差 (同白) 我们是知府衙门的,来见员外。</p>
院子 (白) 原来是二位公差,请少待,待我禀请员外。</p>
二公差 (同白) 快着快着。</p>
院子 (白) 启禀员外:二公差求见。</p>
李敬明 (白) 待我去看。</p>
啊二位公差,到此何事?
二公差 (同白) 听说你有女儿,长得十分美貌,我们知府老爷将你女儿献与贾丞相啦!限你三天送府,还要重重赏你;如敢抗违,你估量估量,饶得了你吗?
李敬明 (白) 我的女儿已有人家的了。</p>
二公差 (同白) 有人家没人家,我们管不着,有什么话你上府里去说,我们走啦!
(二公差同下。</p>
) 李敬明 (白) 这是哪里说起!
安人快来!
(安人上。</p>
) 安人 (白) 员外,何事惊慌?
李敬明 (白) 适才杭州府里来了二公差,言说他们知府,将你我的女儿献与贾丞相,限三天送府,如其不然,必要科以重罪。</p>
我想权奸势力,焉能抵抗得了。
这便如何是好?
安人 (白) 唤出女儿,大家商议。</p>
李敬明 (白) 只好如此。</p>
家院!
院子 (白) 有。</p>
李敬明 (白) 唤你家小姐出堂。</p>
院子 (白) 请小姐出堂!
(院子下。</p>
春梅引李蕙娘同上。
) 李蕙娘 (念) 正在后面描龙凤,爹娘呼唤出闺中。
(白) 爹娘在上,女儿万福。</p>
李敬明、 安人 (同白) 罢了。</p>
一旁坐下。
李蕙娘 (白) 谢座。</p>
啊爹娘将女儿唤出,有何训教?
李敬明 (叫头) 哎呀儿啊!
(白) 那杭州知府将我儿献与贾丞相,此事如何摆脱,叫儿出来,商量一个万全之策!
李蕙娘 (白) 这……
(叫头) 爹娘!
(白) 女儿自幼许字裴生,岂肯再适他人,也是儿红颜薄命之所招。</p>
也罢!不如一死,倒也甘心。
李敬明 (白) 我儿虽死,那奸贼未必与为父善罢甘休!
李蕙娘 (白) 这个……
(叫头) 爹娘!
(白) 女儿一死,又恐连累爹娘。</p>
这这这便如何是好?也罢!爹爹修书一封,通知裴生,许他另选佳人。
爹爹速备轿马,女儿后面收拾便、便……了!
(西皮散板) 保全爹娘无祸患,
忍辱吞声再报冤。</p>
(春梅、李蕙娘同下。</p>
院子暗上。
) 李敬明 (白) 家院速到杭府通知,就说我亲送女儿到贾府,不劳贵府分心。
速备轿马伺候。
院子 (白) 遵命。</p>
(院子下。</p>
) 李敬明 (念) 闷在家中坐,
安人 (念) 祸从天上来。</p>
(李敬明、安人同下。</p>
)
【第四场】
(二门子、贾似道同上。</p>
) 贾似道 (西皮摇板) 在朝专权有数年,
挣得银钱亿万千。</p>
告归林下山庄建,
姬妾陪伴乐无边。</p>
将身且坐我的亭台院,
(贾似道坐。</p>
) 贾似道 (西皮摇板) 应忠到来问根源。
(廖应忠上。</p>
) 廖应忠 (念) 搜得倾国色,禀报老师前。
(白) 门生廖应忠参拜老恩师!
贾似道 (白) 贤契少礼,一旁请坐。</p>
廖应忠 (白) 谢座。</p>
贾似道 (白) 函托之事,怎么样了?
廖应忠 (白) 门生奉到钧谕,竭力搜求,门生治下李敬明有女蕙娘,真如月殿嫦娥一般,情愿侍奉老师,此女造化不小。</p>
少时花轿到门,请老师格外恩施就是。
贾似道 (白) 贤契如此费心,老夫优待就是了。</p>
(院子上。</p>
) 院子 (白) 启禀丞相:李敬明送女前来叩见。
贾似道 (白) 请!
院子 (白) 有请李先生!
(李敬明上。</p>
) 李敬明 (念) 满腹不平气,低头拜权奸。
(白) 草民李敬明叩见丞相。</p>
贾似道 (白) 李老先生少礼,请坐。</p>
李敬明 (白) 丞相在上,焉有草民的座位。</p>
贾似道 (白) 不必过谦,只管坐下。</p>
李敬明 (白) 谢座。</p>
啊府尊大人。</p>
廖应忠 (白) 李老先生。</p>
贾似道 (白) 闻得令嫒贤淑,肯在老夫左右,真乃明达也!
李敬明 (白) 小女愚蠢,望丞相时加训诲为幸。</p>
院子 (白) 花轿已到门外。</p>
贾似道 (白) 搭入内院。</p>
院子 (白) 搭进院来!
(春梅搀李蕙娘坐轿同上,李蕙娘下轿,轿夫下。</p>
春梅扶蕙娘同进门跪。
) 李蕙娘 (白) 婢子李蕙娘,叩拜丞相。
贾似道 (白) 罢了,抬起头来。</p>
李蕙娘 (白) 是。</p>
(李蕙娘抬头,贾似道看,笑。</p>
) 贾似道 (白) 果然端庄美丽,老夫何幸如之。
(李蕙娘羞,站旁。</p>
春梅跪。
) 春梅 (白) 婢子春梅叩拜。
贾似道 (白) 你叫春梅?
春梅 (白) 是。</p>
贾似道 (白) 好好搀了姨娘,内堂去罢。</p>
春梅 (白) 遵命。</p>
(春梅搀李蕙娘下。</p>
) 廖应忠 (白) 门生叩喜!
贾似道 (白) 有劳贤契,后堂摆宴,与李老先生同饮。</p>
(众人同下。</p>
)
【第五场】
(裴顺卿上。</p>
) 裴顺卿 (引子) 数载寒窗,磨穿铁砚,但愿得,一举成名。
(念) 衡门无计绾春风,满地缤纷委落红。</p>
正有壮怀千里骥,闲情又在画墙东。
(白) 小生裴顺卿,早游伴地未折桂枝。</p>
先严在日,与我聘定李敬明之女,名唤蕙娘。
屡欲亲迎,奈岳父固执,恐误我的功名,约定抡元后方能完成大礼。
昨日岳父有书到来,言说杭府献媚贾似道,硬将蕙娘强作侍妾。
岳父畏势,只得允从。
令我别择良匹,本当不允,怎奈势力不敌,只可搁置而已。
倘某稍有寸进,此仇定然要报。
今逢秋试,早来杭郡游览山水,补习诗文。
看今日天气清和,不免到西湖闲眺一番便了!
(西皮原板) 心中恼恨贾似道,
霸占我妻为哪条。</p>
有朝一日抡元到,
灭却奸贼气方消。</p>
(裴顺卿下。</p>
)
【第六场】
(春梅引李蕙娘同上。</p>
) 李蕙娘 (西皮原板) 自从来到奸贼府,
终日忧思不自如。</p>
奸贼夜夜求欢宿,
忍气吞声不敢疏。</p>
(白) 奴家,李蕙娘。</p>
自幼许字裴生,可恨奸贼廖应忠献媚贾似道,勒令我父将我送进府来,老贼虽然优遇,终难解释宽怀;今生与裴生永无相见之日。
思想起来,好不忧闷人也!
(西皮摇板) 可叹红颜多薄命,
今生难以伴裴生。</p>
(贾似道上,李蕙娘迎。</p>
) 贾似道 (念) 前收姬妾如粪土,蕙娘犹如掌上珠。
李蕙娘 (白) 丞相!
贾似道 (白) 姨娘!
(贾似道笑。</p>
) 贾似道 (白) 一旁坐下。
李蕙娘 (白) 谢座。</p>
贾似道 (白) 你看今日天气清和,你我前去游逛西湖,你可愿去?
李蕙娘 (白) 妾身奉陪。</p>
贾似道 (白) 春梅!
春梅 (白) 有!
贾似道 (白) 吩咐家院、书童准备美酒佳肴,担往湖边觅一画舫伺候。</p>
春梅 (白) 遵命!
(众人同下。</p>
)
【第七场】
(院子、书童同上。</p>
) 院子 (念) 丞相传钧谕,
书童 (念) 奴辈腿如梭。</p>
(白) 厨下酒菜备妥,老哥哥你把船雇好了没有?
院子 (白) 雇好了。</p>
书童 (白) 你带着家丁把酒菜挑往湖边,我跟着丞相走,你瞧好不好?
院子 (白) 我带着他们先走就是。</p>
(院子下。</p>
) 书童 (白) 有请丞相!
(贾似道上。</p>
) 贾似道 (白) 酒菜船只可曾备齐?
书童 (白) 俱已齐备。</p>
贾似道 (白) 车辆伺候,带路湖边去者!
(车夫上。</p>
贾似道、李蕙娘同上车,春梅随伴。
〖水底鱼〗。
书童引众人同走圆场,同上船。
车夫下。
) 贾似道 (白) 姨娘!
李蕙娘 (白) 丞相!
贾似道 (白) 你我行舟饮酒,快乐何如!
李蕙娘 (白) 春梅把盏!
春梅 (白) 是。</p>
(春梅斟酒,贾似道饮。</p>
) 李蕙娘 (白) 观此美景,又有佳肴,我与丞相同饮。
春梅快快把盏。
贾似道 (西皮原板) 同坐舟中饮杯盏,
瞭望美景是天然;
西湖画舫如龙现,
来往湖中似龙蟠。</p>
(李蕙娘敬酒,贾似道连饮,沉醉。</p>
裴顺卿、船夫同上。
) 裴顺卿 (西皮摇板) 西湖美景观不尽,
画舫之中多美人。</p>
推窗瞭望邻舟影,
(裴顺卿看。</p>
) 裴顺卿 (白) 哎呀!
(西皮摇板) 好似我妻蕙娘形。</p>
(白) 且住,看那临船之上的美人,好像我那未婚妻子模样,想是贾似道的船只,待我吩咐船家随同邻舟缓缓而渡,以便使其知我,看是如何。</p>
啊船家!
船夫 (白) 有。</p>
裴顺卿 (白) 我船随同邻舟慢慢而行!
船夫 (白) 是。</p>
裴顺卿 (白) 待我痰嗽一声,嗯哼!
(李蕙娘推窗望见,笑。</p>
) 李蕙娘 (白) 哎呀且住!看那旁好似裴生模样。
咳!老贼在此怎好接谈?哎呀妙啊!幸喜老贼酒醉,我不免题词使之闻之:
(念) 原是并蒂枝南北,狂风吹散各西东;
裴顺卿 (念) 幸喜苍穹施感应,睹面只在画舫中。</p>
(李蕙娘、裴顺卿眉目传情,李蕙娘掷帕,裴顺卿接。</p>
书童窥见。
贾似道醒。
) 贾似道 (白) 看茶来!
(李蕙娘惊介。</p>
春梅递茶,贾似道喝。
裴顺卿、船夫同下。
) 贾似道 (白) 好睡好睡,看天色不早,书童!
书童 (白) 有!
贾似道 (白) 吩咐船家开回原处,我们也好回庄。</p>
书童 (白) 是啊!
船家将船开回原处。</p>
船夫 (白) 是。</p>
(众人同走圆场,下船回庄,进门。</p>
) 贾似道 (白) 姨娘歇息去罢。
李蕙娘 (白) 遵命。</p>
(李蕙娘、春梅同下。</p>
) 书童 (白) 丞相适才在船中好睡,险些儿……
(春梅托茶盘暗上,听。</p>
) 贾似道 (白) 险些儿什么事?
书童 (白) 哼!险些儿现了原形。</p>
贾似道 (白) 胡说!到底有什么事?
书童 (白) 小子不敢说。</p>
贾似道 (白) 只管说来。</p>
书童 (白) 您睡的时候,旁边船上有一美少年,与我家姨娘调笑,彼此眉目传情,真是难描难画。</p>
还说了什么诗?
贾似道 (白) 你可曾记得?
书童 (白) 您等我想想。</p>
(书童想。</p>
) 书童 (白) 哎,说的是:
(念) “原是并蒂枝南北,狂风吹散各西东。</p>
幸喜苍穹施感应,睹面只在画舫中。
”
(白) 并且我家姨娘还赠手绢一块。</p>
这是小子亲眼得见,决不撒谎。
(贾似道气。</p>
) 贾似道 (白) 贱人呐!我不杀你,焉能出我胸中恶气!
(贾似道持剑欲走,书童拦。</p>
) 书童 (白) 丞相且慢,这时若是杀了姨娘,嚷嚷出去,您的脸面多么难瞧哇!
贾似道 (白) 依你之见?
书童 (白) 不如今夜三更时分,暗暗派人去到姨娘房中,用绳将她勒死。</p>
到了明天就说姨娘暴病而亡,买口棺材盛殓,搭在后园停放,消停消停,再行抬埋,人不知、鬼不觉;再说那个美少年,小子出去打听是谁,把他诓进府来,设法把他害了。
这不叫一网打尽么!您想,小子我这个主意高不高?
贾似道 (白) 果然不错,照计而行,你快去打听那个少年,诓进府来处治,事成之后,我必重重赏你。</p>
(春梅急下。</p>
) 书童 (白) 我先谢谢您呐!
(书童下。</p>
) 贾似道 (白) 正是:
(念) 定下牢笼计,要捉海底鱼。</p>
(贾似道下。</p>
)
【第八场】
(春梅上。</p>
) 春梅 (叫头) 且住!
(白) 适才小姐命我厨下烹茶,是我走在书房后窗,听得书童与相爷提说游湖舟中之事,相爷发怒,就要杀却我家小姐。</p>
当时书童拦阻,定下毒计:今晚三更时分,暗将我家小姐用绳勒死,不叫外人知道,并且还要寻找那个少年,设法诓进府来,用计谋害。
我不免回转小姐房中,报告一切便了!
(春梅急跑,跌,下。</p>
)
【第九场】
(李蕙娘上。</p>
) 李蕙娘 (西皮摇板) 适在舟中遇裴生,
老贼醒来奴吃惊。</p>
(白) 我命春梅厨下烹茶,去了许久,不见回来。</p>
真乃是无用的东西。
(春梅上。</p>
) 春梅 (白) 小姐可了不得啦!
李蕙娘 (白) 什么事,这么大惊小怪的?
春梅 (白) 婢子厨下烹茶,走在书房后窗,听见书童跟丞相提说舟中之事;丞相大怒,书童定计:今晚三更要将小姐勒死;再去诓来那个少年,设法加害!
(李蕙娘惊。</p>
) 李蕙娘 (白) 这可怎么好啊?我碰死得了!
春梅 (白) 趁早儿打主意才好。</p>
李蕙娘 (叫头) 且住!
(白) 既然书童泄漏,奴也难逃,不如自死,何等加害!
(李蕙娘哭。</p>
) 春梅 (白) 小姐还是打主意逃命才是。
李蕙娘 (白) 你快去归擢归擢,咱们好走!
春梅 (白) 是。</p>
(春梅下。</p>
) 李蕙娘 (叫头) 且住!
(白) 决不该在西湖与裴生接词赠帕,不想被狗奴看破,禀明老贼,要害我一死。</p>
我何等加害?我不免拜谢爹娘养育之恩自尽了罢!
(西皮散板) 一谢郎君情义深,
再拜爹娘养育恩。</p>
忙解丝绦将头刎,
(李蕙娘死,下。</p>
春梅托盘上,见尸惊。
) 春梅 (白) 哎哟我的妈耶!
(春梅疾声喊叫。</p>
) 春梅 (白) 蕙……娘上了吊啦!
(贾似道急上。</p>
) 贾似道 (白) 不要声张。
(院子上。</p>
) 贾似道 (白) 快快买口薄材盛殓,搭往后园停放。
春梅你收拾收拾,出府去罢!
(春梅哭下。</p>
贾似道、院子同下。
)
【第十场】
(书童上。</p>
) 书童 (西皮摇板) 相爷待我恩非浅,
命我探听美少年。</p>
将身到了西湖岸,
询向船家问根源。</p>
(白) 我,贾府书童便是。</p>
奉了丞相之命,打听美少年的姓名、寓所。
方才打听了半天,并无一人知道。
我想他坐船游湖的,大概船家也许知道,莫若找找各船家问问;倘若知道,我就省了事啦。
啊众位船主请了!
船夫 (内白) 请了,作甚么?
书童 (白) 我跟众位打听:昨天有个少年,独坐一船游湖,与我们的船同走。</p>
你们可知道此人是谁,住居哪里?
船夫 (内白) 不错,有一少年包船而渡,我们闲谈,问及姓名、里居,他说姓裴名顺卿,住在杭州高升店里。</p>
你打听此人作甚?
书童 (白) 我们府里要请教书先生,故来动问。</p>
船夫 (内白) 这就是啦。</p>
书童 (白) 劳驾,借光!
船夫 (内白) 好说!
书童 (白) 活该,真把这个人打听着了。</p>
我不免到高升店寻找一番便了!
(西皮摇板) 若见此人说好话,
诓到府里再害他。</p>
(书童下。</p>
)
【第十一场】
(裴顺卿上。</p>
) 裴顺卿 (西皮摇板) 昨在湖中蕙娘见,
赠我绢帕掷过船。</p>
蒙她恩义情不浅,
怎不叫人挂心尖。</p>
(白) 昨在湖中相遇我那未婚妻子李蕙娘,是我痰嗽,她便情牵,赠我手帕一方,表白恩情。</p>
怎奈我二人今生今世万难团圆;也是我的福薄所致也!
(西皮摇板) 无福得配美婵娟,
故生波折拆姻缘。</p>
无奈还是磨铁砚,
潜心读典好抡元。</p>
(书童上。</p>
) 书童 (西皮摇板) 将身来在高升店,
见了店家问根源。</p>
(白) 来此已是高升店。</p>
啊,店家店家!
(店家上。</p>
) 店家 (白) 你是住店么?请到里面。
书童 (白) 我不住店,我是找人。</p>
店家 (白) 找谁?
书童 (白) 你们店里住着有位裴相公吗?
店家 (白) 不错,有位裴相公。</p>
书童 (白) 劳驾,就说我是贾府来的,求见相公。</p>
店家 (白) 候着啊。</p>
裴先生,门外有贾府来的求见。</p>
裴顺卿 (白) 请了进来。</p>
店家 (白) 啊贾府来的,你进来,上房就是。</p>
书童 (白) 劳驾。</p>
店家 (白) 好说。</p>
(店家下。</p>
) 书童 (白) 裴相公在上,小子叩头。
裴顺卿 (白) 罢了,贾府命你前来作甚?
书童 (白) 我们相爷府中缺少一西席,听说相公才如子建,满腹经纶,特命小子前来聘请。</p>
裴顺卿 (白) 小生才疏学浅,焉能敢就西席;况且还要赶赴秋闱要紧。</p>
管家上覆你家相爷就是了。
书童 (白) 相公,您不知道,这是我们姨太太的主意,教小子前来敦请。</p>
我们相爷倒是怎么说怎么好。
它是这么回事!
裴顺卿 (白) 请少待。</p>
(裴顺卿背供。</p>
) 裴顺卿 (白) 且住,他们请我进府,倘与蕙娘有缘再会也是的。
啊管家,待我收拾行李,随后就到。</p>
书童 (白) 那么我先走,在府里候着您呐。</p>
(西皮摇板) 辞别了裴相公先行回报,
这叫作金钩儿钓上金鳌。</p>
(书童下。</p>
) 裴顺卿 (西皮摇板) 一心心要想见未婚妻面,
因此上就西席去走一遭。</p>
(裴顺卿下。</p>
)
【第十二场】
(春梅上。</p>
) 春梅 (西皮摇板) 恼恨老贼心太狠,
又将奴家赶出门。</p>
(白) 我春梅。</p>
只因老贼要害我家小姐,被我听见,是奴前去送信,小姐闻听羞愧自尽。
那老贼将我赶出府来,我不免回去报与员外、安人知道便了。
(西皮摇板) 都只为我小姐西湖游赏,
遇裴生赠罗帕惹起祸殃。</p>
可恨那小书童毒计献上,
那老贼逼小姐自尽悬梁。</p>
(春梅下。</p>
)
【第十三场】
(贾似道上。</p>
) 贾似道 (西皮散板) 书童诓请美少年,
这时不见转回还。</p>
(书童上。</p>
) 书童 (白) 启禀相爷:小子打听着那个美少年,原来姓裴名顺卿,住在高升店。
小子花言巧语,他才应允就这西席,少时就到。
贾似道 (白) 等他到来,你看我的眼色行事。</p>
书童 (白) 是。</p>
(裴顺卿上。</p>
) 裴顺卿 (念) 离了店房来贾府,见了似道莫唐突。
(白) 来此已是,
啊,门上有人么?
书童 (白) 啊裴先生,请到里面。</p>
我们相爷在前厅恭候。
裴顺卿 (白) 带路。</p>
书童 (白) 是啊。</p>
相爷,裴先生到。</p>
贾似道 (白) 啊,这就是裴先生。</p>
请来上坐。
裴顺卿 (白) 相爷在上,待晚生大礼参拜。</p>
贾似道 (白) 先生免礼,请坐。</p>
裴顺卿 (白) 焉有不拜之理。</p>
贾似道 (白) 只行常礼就是。</p>
裴顺卿 (白) 如此遵命。</p>
贾似道 (白) 有劳先生,快快请坐。</p>
裴顺卿 (白) 告坐。</p>
贾似道 (白) 久闻先生博学渊源,特请先生时赐教诲。</p>
裴顺卿 (白) 岂敢,晚生才识庸愚,勉任西席,自觉惭愧。</p>
贾似道 (白) 你我一见便是知音,何须太谦,来!
书童 (白) 有。</p>
贾似道 (白) 请裴先生到红梅阁饮酒下榻,恕不奉陪。</p>
书童 (白) 裴先生随我来。</p>
裴顺卿 (白) 晚生叨扰了。</p>
贾似道 (白) 请。</p>
裴顺卿 (白) 请。</p>
(裴顺卿随书童同下。</p>
) 贾似道 (西皮散板) 裴生已然入牢笼,
早晚难脱掌握中。</p>
(贾似道下。</p>
)
【第十四场】
李蕙娘 (内西皮导板) 三魂渺渺出了窍!
(李蕙娘上。</p>
) 李蕙娘 (西皮散板) 七魄悠悠赴阴曹。
阎君殿前冤诉告,
这才准我状一条。</p>
(白) 我乃李蕙娘鬼魂是也!只因在湖中,与裴生接词赠帕,被狗奴看破,禀明老贼,要害我一死,是我自尽身亡!魂归地府,诉之阎君。</p>
阎君说道:我与裴生还有姻缘之分。
阎君怜悯,赐我阴阳宝扇一把,说裴生在红梅阁有难,命我前去搭救于他。
一来救他的性命,二来我二人也好相会。
(叫头) 天哪,天!
(白) 想我李蕙娘死得好苦也!
(西皮快板) 老贼做事心太狠,
害我夫妻为何情?
阴阳宝扇奴带定,
能使人鬼会巫云。</p>
(抽头。</p>
李蕙娘下。
)
【第十五场】
(裴顺卿上。</p>
) 裴顺卿 (西皮摇板) 贾似道用西席将我聘请,
留至在红梅阁暂把身存。</p>
(白) 小生裴顺卿。</p>
自从进得府来,住在红梅阁内,只想与蕙娘相会,直至如今,未见一面,思想起来,好不愁煞人也!
(南梆子) 我心中只想到蕙娘闺阃,
怎奈是无机会不得入门。</p>
闷恹恹我只得观看书本,
天昏黑我这里点上银灯。</p>
(裴顺卿看书。</p>
) 李蕙娘 (内白) 走哇!
(李蕙娘上。</p>
) 李蕙娘 (西皮摇板) 来到了红梅阁已交初更,
叫一声裴先生快快开门!
(白) 来此已是红梅阁,待我叫门!
啊,裴郎开门来!
裴顺卿 (白) 这般时候,何人叩门?待我看来。</p>
(裴顺卿开门,李蕙娘进门。</p>
) 裴顺卿 (白) 开开门并无有人呐!想我心中恍惚,不准听准,再把门儿关上。
(裴顺卿关门。</p>
) 李蕙娘 (白) 啊裴郎请来见礼!
裴顺卿 (白) 啊?你是何人甚么时候进来的?
李蕙娘 (白) 你开门的时候,我就进来了!
裴顺卿 (白) 怎么不曾看见?
李蕙娘 (白) 夜已昏黑,所以你不曾看见。</p>
裴顺卿 (白) 你倒是何人?到此何事?
李蕙娘 (白) 这个……咳!裴郎啊!
(西皮快板) 裴郎有所不知情,
少时与你说分明。</p>
走上前来将你扑定,
裴顺卿 (白) 岂有此理!
李蕙娘 (西皮快板) 执意不允为何情?
(白) 哎呀且慢!看他躲躲闪闪,不知我是何人,待我与他实说了罢!
啊裴郎,我来问你:昨日游湖遇见什么人?赠你什么物件无有?
裴顺卿 (白) 这个?昨日遇见我那未……
李蕙娘 (白) 未什么?
裴顺卿 (白) 未婚妻子李蕙娘。</p>
赠我手帕一方。
李蕙娘 (白) 原来如此。</p>
你掌一灯来,看看我是何人?
裴顺卿 (白) 是啊,倒要看上一看。</p>
(裴顺卿看。</p>
) 裴顺卿 (白) 咦!你不是我那未婚妻子李蕙娘么?
李蕙娘 (白) 正是奴家。</p>
裴顺卿 (白) 你怎么来到此地?
李蕙娘 (白) 老贼已然睡熟,我偷空前来,陪伴郎君。</p>
(裴顺卿笑。</p>
) 裴顺卿 (西皮摇板) 今夜方遂我心愿,
李蕙娘 (白) 裴郎啊!
(西皮摇板) 好似神女会巫山。</p>
裴顺卿 (白) 既然如此,你我夫妻安歇了罢!
李蕙娘 (白) 裴郎请!
裴顺卿 (白) 蕙娘!
李蕙娘 (白) 裴郎!
裴顺卿 (白) 我妻!
李蕙娘 (白) 这……我夫!
裴顺卿 (白) 随我来呀!
(笑) 哈哈哈!
(裴顺卿、李蕙娘携手同下。</p>
)
【第十六场】
(贾似道上。</p>
) 贾似道 (西皮散板) 心中只把裴生恨,
诓进府来有一旬。</p>
今夜三更要他命,
(书童暗上。</p>
) 贾似道 (西皮散板) 杀却裴生方称心。
(白) 老夫,贾似道。</p>
只因前者老夫带领蕙娘游逛西湖,老夫饮酒沉醉,贱人与邻舟裴生眉目传情,吟诗赠帕,回得庄来,书童泄机,老夫就要将贱人杀死,书童拦阻,定计暗暗治死贱人,谁知消息泄漏,贱人自愧身亡,书童诓来裴生已有数日。
不免今夜三更追他性命。
来。</p>
书童 (白) 有。</p>
贾似道 (白) 唤苗云进见。</p>
书童 (白) 苗云走上。</p>
(苗云上。</p>
李蕙娘跟上,听。
) 苗云 (念) 忽听相爷唤,急忙到跟前。
(白) 参见相爷。</p>
贾似道 (白) 罢了。</p>
苗云 (白) 唤小人前来有何吩咐?
贾似道 (白) 老夫平日待你如何?
苗云 (白) 待小人恩重如山。</p>
贾似道 (白) 老夫命你去到红梅阁中,将裴生杀死!
(李蕙娘惊,呆,下。</p>
) 贾似道 (白) 你可愿去?
苗云 (白) 小人愿往。</p>
贾似道 (白) 好,听我吩咐。</p>
(贾似道递刀。</p>
) 贾似道 (念) 我今赐你刀一把,快快去把裴生杀。
苗云 (白) 遵命。</p>
(众人同下。</p>
)
【第十七场】
(裴顺卿上。</p>
) 裴顺卿 (西皮摇板) 谯楼上打罢了二更时分,
这时候还不见蕙娘来临。</p>
李蕙娘 (内白) 走哇!
(李蕙娘上。</p>
) 李蕙娘 (西皮摇板) 恨老贼设毒计要害裴命,
有奴家在暗中保护郎君。</p>
(白) 裴郎,开门来!
裴顺卿 (白) 外面何人叫门?
李蕙娘 (白) 蕙娘来了,快快开门!
裴顺卿 (白) 啊蕙娘,往日来早,今日怎么来迟了?
李蕙娘 (白) 什么来早来迟,你有杀身之祸,尚不自知!
裴顺卿 (白) 我有什么杀身之祸,快些讲来!
李蕙娘 (叫头) 裴郎!
(白) 只因你我在湖中接词赠帕,被狗奴看破。</p>
是我自尽身亡!老贼将你诓进府来,三更时分要害你一死,你不自知,还要埋怨于我?
裴顺卿 (白) 哎呀!
(裴顺卿气椅。</p>
) 裴顺卿 (西皮导板) 听一言把我的三魂吓断!
(叫头) 蕙娘!
李蕙娘 (叫头) 裴郎!
裴顺卿 (叫头) 我妻!
李蕙娘 (叫头) 我夫!
(李蕙娘、裴顺卿同哭。</p>
) 裴顺卿 (西皮散板) 你有何高妙策免我祸端?
李蕙娘 (叫头) 裴郎!
(白) 不必害怕,你随我逃出后花园门,再作道理!
裴顺卿 (白) 走啊!
李蕙娘 (白) 走!
裴顺卿 (白) 走啊!
李蕙娘 (白) 走!
(李蕙娘拉裴顺卿同出门走,同下。</p>
)
【第十八场】
(苗云上。</p>
) 苗云 (白) 来此已是红梅阁,如何不见裴生?待我到后园寻找便了。
(苗云下。</p>
)
【第十九场】
裴顺卿 (内西皮导板) 二人逃出园门径,
(李蕙娘拉裴顺卿同上。</p>
) 裴顺卿 (西皮快板) 昏黑坑坎路难行。
耳旁听得人声震,
想是贼人随后跟。</p>
不论西东往前奔,
(裴顺卿至墙根脚下。</p>
苗云上。
) 苗云 (叫头) 且住!
(白) 某家后园寻找裴生,见园门已开,想是逃出园去,待我出门追赶。</p>
(苗云看。</p>
) 苗云 (白) 呀!看那墙根有人,许是裴生,待我过去看来。
(李蕙娘拉裴顺卿同走。</p>
) 苗云 (白) 看前面好像蕙娘、裴生,待我追杀便了。
(三通鼓,〖急急风〗。</p>
李蕙娘、裴顺卿同走圆场,苗云追。
李蕙娘、裴顺卿、苗云同冲场,李蕙娘现鬼脸,苗云嚇死,下。
) 李蕙娘 (白) 逆贼已死,郎君赶奔前途去罢!
裴顺卿 (白) 哎呀蕙娘!你我夫妻将将见面,又要分离,叫我如何割舍!
李蕙娘 (白) 你我夫妻自有相见之日,不必多言,你我分别了罢!
裴顺卿 (叫头) 蕙娘!
李蕙娘 (叫头) 裴郎!
裴顺卿 (叫头) 我妻!
李蕙娘 (叫头) 我夫!
(李蕙娘、裴顺卿同哭,自两边分下。</p>
)
【第二十场】
(张三上。</p>
) 张三 (数板) 自幼生来,自幼生来不自强,我的家里也算大康。
不爱念书不入学堂,赌博场中常来常往,人家开三我押么堂,把个家当输个净光。
无奈何偷猫盗狗把贼当,把贼当。
(白) 小子张三的便是,自小就没受过教育,竟在耍钱场儿去耍,把个小家当全输了个净光。</p>
我有一个朋友李四,我们俩人是非常地对劲儿,他劝我当贼也有饭吃,头一回当贼我们就使着了,吃出甜头来啦,敢情没本钱的买卖好做。
所以我们拿做贼当了正当营业。
昨儿听人说:贾丞相府里有位姨太太,不知为了什么,上了吊啦。
停在后花园子里,还没抬埋呐。
我想装殓的簪环首饰一定不少。
我打算找着李四,作这一号儿,准得发财。
我就是这个主意。
行行去去,去去行行,说着说着到啦。
我说,李老四在家呢吗?
(李四上。</p>
) 李四 (念) 忽听有人叫,谁把我来找?开开门来瞧,
(李四开门看。</p>
) 李四 (白) 啊,三哥呀!
(念) 咱们家里头泡。</p>
张三 (白) 泡甚么呀?
李四 (白) 泡茶喝呀。</p>
张三 (白) 我当是泡蘑菇呐。</p>
李四 (白) 别打哈哈。</p>
张三 (白) 我找你有当子财发。</p>
李四 (白) 什么材?是“蛮子材”、是“葫芦材”?
张三 (白) 你说丧不丧!那不成了发棺材了吗?
李四 (白) 到底怎么回子事?
张三 (白) 你知道贾丞相府哇?
李四 (白) 知道哇。</p>
张三 (白) 他们府里死了个姨太太,停在后花园子里,还没出殡呐,我想装殓的簪环首饰一定不少。</p>
你我到半夜里爬进墙,把棺材盖撬开,把死尸弄出来,开了后门背出来,剥了他的衣裳首饰卖了钱,咱们哥俩不就发了财啦吗?
李四 (白) 说走就走!
张三 (白) 你等等,天还没黑呐!忙什么呀?
李四 (白) 你不知道,我听说发财就是急战。</p>
张三 (白) 咱们先找个酒铺喝点儿酒,壮壮胆子,等着天黑好去下手,你说好不好?
李四 (白) 好倒是好,喝酒我可没钱。</p>
张三 (白) 小事一端,咱们先赊。</p>
李四 (白) 赊得出来吗?
张三 (白) 不至于驳面子,明天有了钱还不会还酒账吗?
李四 (白) 那么咱们就喝酒去!
张三 (白) 正是:
(念) 酒壮熊人胆,
李四 (念) 喝足了把墙蹿。</p>
(张三、李四同下。</p>
)
【第二十一场】
(贾似道上。</p>
) 贾似道 (念) 我命苗云杀裴生,缘何不见报回音。
(书童上。</p>
) 书童 (白) 回禀相爷:大事不好了!
贾似道 (白) 何事惊慌?
书童 (白) 苗云死在后园门外,裴生不见。</p>
小子找了半天,无有踪影!
贾似道 (白) 竟有这等事?赶紧买口棺木,将苗云盛殓掩埋就是了。</p>
至于裴生,慢慢打听下落,再设法处治,哪怕飞上天去。
书童 (白) 这些事都交给小子办啦。</p>
相爷您还是后面饮酒,听小子的信儿罢。
贾似道 (白) 好,你就去罢。</p>
正是:
(念) 鱼儿脱了网,渔人费思量。</p>
(贾似道、书童同下。</p>
)
【第二十二场】
(下场门设大帐子。</p>
张三、李四同摸上,跳墙,开后门,撬棺盖,背李蕙娘出棺,出门,剥衣。
) 李蕙娘 (白) 多承公公指引。
(张三、李四同惊怕。</p>
) 张三、 李四 (同白) 乍了尸啦!快跑快跑!
(张三、李四同跑下。</p>
鬼卒上。
) 李蕙娘 (西皮散板) 阎君命我回阳转,
身上寒冷为那般?
(白) 哎呀好冷啊好冷!这是什么地方?哦哦是了!是我自尽身亡,老贼将我埋在后花园内,我的衣服首饰被盗墓之人盗去,我赤身露体,往哪里投奔?
(李蕙娘看。</p>
) 李蕙娘 (白) 哎呀妙啊!看那旁有一线光明,去到那里,借身衣服穿上,归回娘家便了!
(李蕙娘见鬼卒。</p>
) 李蕙娘 (白) 哎呀不……不好了!
(扑灯蛾) 一见鬼卒心胆寒、心胆寒,
苦苦追赶为那般、为那般?
急急忙忙往前趱、往前趱,
但愿即刻到家园、到家园。</p>
(白) 来此已是自家门首,待我叩门。</p>
(李蕙娘叩门。</p>
) 李蕙娘 (白) 爹爹快快开门!
(鬼卒下。</p>
李蕙娘哆嗦。
李敬明上。
) 李敬明 (白) 三更半夜谁来叩门?
李蕙娘 (白) 你……女儿回来了!
(李敬明开门,见李蕙娘惊。</p>
) 李敬明 (白) 打鬼!打鬼!
李蕙娘 (白) 我是你女儿回来了!你……快拿衣裳来我穿!
李敬明 (白) 安人、春梅快来!
(安人、春梅同上。</p>
) 春梅 (白) 员外,三更半夜叫我何事?
李敬明 (白) 你们瞧哇!
(安人、春梅同看。</p>
) 安人 (白) 哎呀,吓煞人也!
春梅 (白) 吓死我啦!我们小姐不是死了吗?
李敬明 (白) 不必多言,快快搀扶你家小姐,后面更衣去吧!
(安人、春梅扶李蕙娘同下。</p>
) 李敬明 (白) 幸喜我儿复活,只是那老贼若知,岂肯甘休,待等明日全家逃避岭南,暂躲一时锋锐便了。
(李敬明下。</p>
) 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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