角色
祝英台：旦 梁山伯：小生 人心：旦 四九：小生 祝公远：老生 祝高氏：老旦 老师：老生 媒婆：彩旦 赵天锡：小生 钱公望：丑
剧情
祝英台女扮男装与梁山伯同学会稽，祝英台心许于梁山伯，梁山伯却不知祝英台为女子。</p>
及祝英台父祝公远催女回家定亲，梁山伯、祝英台话别，祝英台邀梁山伯来己家。
及梁山伯至，祝公远已将祝英台许婚于同邑马文才。
梁山伯归家后忧郁而死。
祝英台婚期，于途中哭祭梁墓，墓骤裂，祝英台奔入，死后梁、祝化蝶双飞。
注释
1953年6月，中国京剧团排演京剧《柳荫记》，剧本是根据川剧《柳荫记》改编的。</p>
为了保持川剧剧本原有的风格，除了某些必要的删改外，排演时对原作并未作什么大的更动。
在创作过程中，主要演员如叶盛兰、杜近芳，每天都与王瑤卿先生在一起逐场逐段地研究唱腔。
导演团也有部分同志参加研究。
每当唱腔设计好以后，王瑤卿先生随即进行示范演唱，这里应当提出的是：演员在处理演唱时，与王瑤卿先生的设计多少总有些出入。
这种出入，如果是属于演员的创造、发挥，王瑶卿先生是予以肯定的；但倘若与原来设计的精神有出入，在情感的处理上及演唱风格上不能符合于原来设计上的要求的，王瑶卿先生就进一步地提出自己的意见和见解。
在设计的过程中，如果有不同的意见或想法，他也常常将自己的见解作深入的发挥。
这些意见虽很简单，但是有一些独到的地方。
京剧《柳荫记》杜近芳饰祝英台、叶盛兰饰梁山伯
京剧《柳荫记》剧本唱词
【第一场：别家】
（祝公远上。</p>
） 祝公远 （念） 英台做事太任性，良言相劝总不听。
一心出外求学问，好不叫人恼在心！
（白） 小女英台一心想出外，去到杭州尼山读书，是我再三相劝，执意不听。</p>
已命安人前去劝阻，不知可曾回心转意？叫人好生烦恼！
（祝高氏上。</p>
） 祝高氏 （念） 女儿意志坚，叫人左右难。
（白） 员外！
祝公远 （白） 安人，请坐！
（祝公远、祝高氏同坐。</p>
人心端茶上，在门外停步窃听。
） 祝公远 （白） 啊，安人，劝阻女儿之事，怎么样了？
祝高氏 （念） 女儿志高想读书，一心要效大丈夫。</p>
好言相劝劝不住，
（白） 啊，员外！依我看来，
（念） 不如让她把门出。</p>
祝公远 （念） 安人说话不思量，哪有女儿出闺房？书香门第有名望，此事要由父主张。</p>
（人心下。</p>
） 祝公远 （白） 可恼哇！可恼！
（人心、祝英台同上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西皮摇板） 春日长，
身坐愁城怨难当。</p>
老爹爹不准女儿杭州往，
还须好言来商量。</p>
（白） 参见爹娘！
祝公远 （白） 我儿坐下。</p>
（祝英台坐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白） 啊，爹爹！女儿杭州读书之事，可容儿前往？
祝公远 （白） 儿喏，常言道：男不入内，女不外出，为父也曾命你母亲相劝，难道儿还不曾回心转意么？
祝高氏 （白） 儿呀，为娘已对儿父言讲，怎奈儿父不准，我看，你还是不去的好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儿虽是女流，要效男儿大志，出外读书，难道爹爹还不喜欢么？
祝公远 （白） 自古以来，女儿家应该谨守三从四德，读书之事，为父不允，千万不要提起！
祝英台 （白） 孩儿有志读书，怎说儿是玷辱门庭？实令女儿不解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自古道：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，何言不解？
祝英台 （白） 爹爹呀！
（西皮流水板） 女儿虽然是红妆，
胸中志气非寻常。</p>
班昭为兄把书上，
老爹爹，女儿读书有何妨？
祝公远 （白） 这！
祝英台 （白） 有何妨！
祝公远 （白） 蠢材！
（西皮流水板） 奴才说话不思量，
恼得人怒气满胸膛。</p>
自古道：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，
我儿读书有何用场？
父的话仔细想，再思量，
休得擅自离门墙！
祝英台 （西皮流水板） 爹爹说话欠思量，
重男轻女不应当。</p>
休说女儿读书无用场，
也有女比男儿强。</p>
昔日有个缇萦女，
上书救父美名扬。</p>
孩儿要学古人样，
祝九娘要变成一个祝九郎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什么？
祝英台 （白） 祝九郎！
祝公远 （白） 呸！
祝高氏 （白） 够了。</p>
（西皮摇板） 员外说话理正常，
女儿可算志气昂。</p>
真能效巾帼英雄好榜样，
也不枉父母教女有方。</p>
（白） 啊，员外，依我看来，英台改装前去，料也无妨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安人，你也莫糊涂了，女儿之事，我乃一家之长，应该由我作主，去与奴才传言，她若谨守闺阁，日后选择高门佳婿，多送嫁奁。</p>
她若执意不允，我便哪……
祝高氏 （白） 怎样？
祝公远 （白） 哎呀！
（西皮散板） 将奴才锁闺阁，不准她下楼房，
（白） 哪一个胡乱撞，
（西皮散板） 管叫她皮开肉绽、骨断筋伤！
祝英台 （白） 娘呀！
（西皮散板） 父威难压儿志向，
哪怕将儿锁楼房？
人心 （白） 员外爷！读书是好事，您就答应小姐去吧！您要是不放心，我陪同小姐改装一块儿去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哼！敢来多嘴！
（祝英台拂袖出门，人心扯其衣角。</p>
祝英台、人心同在门外窃听。
） 祝高氏 （白） 员外，看见无有？你我只有一个女儿，你若不允，恐怕要闹出事来呀！
祝公远 （白） 唉！嗯！奴才一心要去，我也无可如何，好，好，必须要依我三件大事。</p>
祝高氏 （白） 啊？三件大事？
（祝英台、人心同从门外急入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白） 啊，爹爹慢说三件，就是三十件，儿也依从。
请问第一？
祝公远 （白） 我儿此番远离，去往杭州尼山读书，儿的母亲体弱多病，儿见信必归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儿依从，请问第二？
祝公远 （白） 我儿此番出外必须要改扮男装，小心谨慎。</p>
休得出乖露丑，有辱门风。
祝英台 （白） 爹爹放心，请问第三？
祝公远 （白） 这第三件？哼！
祝英台 （白） 只要爹爹允儿出外求学，孩儿件件依从。</p>
爹爹请讲！
祝公远 （白） 为父有七尺红绫，交儿收起。</p>
儿若清白归来还则罢了，若有半点差错，这七尺红绫就是我儿葬身之物！
祝高氏 （白） 儿呀！你意下如何？
祝英台 （白） 母亲但放宽心，孩儿件件依从，待儿去……
祝公远 （白） 哪里去？
祝英台 （白） 去到上房改扮男装，即日登程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哼！
（念） 奴才休要逞刚强，
祝高氏 （白） 儿呀！
（念） 三件大事记心旁。</p>
祝英台 （念） 母亲但把宽心放，孩儿心中有主张。</p>
祝高氏 （白） 怎么？有主张？
祝英台 （白） 有主张。</p>
祝高氏 （白） 人心，伴同你家小姐快去收拾行装，改扮起来，一同前往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是啦。</p>
小姐赶紧收拾行李去吧！
（祝英台、人心同下。</p>
） 祝高氏 （白） 这就好了。
祝公远 （白） 哼！你养的好女儿呀！
祝高氏 （白） 不与你多讲，我与女儿收拾行装去了。</p>
（祝高氏、祝公远自两边分下。</p>
）
【第二场：结拜】
梁山伯 （内白） 马来！
（四九上，梁山伯上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西皮摇板） 扬鞭直指杭州道，
要往尼山走一遭。</p>
一心寻访名师教，
哪管它路远与山高。</p>
（白） 小生梁山伯，世居会稽。</p>
在家辞别老母，要往尼山读书。
四九！
四九 （白） 相公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趱行者！
四九 （白） 唉。</p>
梁山伯 （西皮原板） 远山叠翠如含笑，
春水绿波映小桥。</p>
绿荫深处闻啼鸟，
柳丝儿不住随风飘。</p>
看此处风景甚妙，
空有丹青难画描。</p>
（白） 哎呀，且住！看此处景致绝妙，使人留恋难舍。</p>
四九！你去问来，此处离尼山还有多少路程？
四九 （白） 哎！
（四九走向下场门。</p>
） 四九 （白） 列位请啦！
行人 （内白） 请啦。</p>
四九 （白） 借问一声：这里离尼山还有多远哪？
行人 （内白） 不远啦，还有二十来里地。</p>
四九 （白） 谢谢您哪。</p>
相公，问来了。</p>
这里离尼山还有二十来里地，眼看就到啦。
梁山伯 （白） 既然如此，看时光尚早，你我就在此地歇息歇息再走便了。</p>
（西皮摇板） 且喜时光尚早，
歇歇脚来伸伸腰。</p>
（梁山伯下马，坐在书箱上。</p>
四九牵马至台左。
人心上，祝英台上。
） 祝英台 （西皮摇板） 从此好似出笼鸟，
海阔天空任游遨。</p>
装扮一如书生貌，
过往行人把我瞧。</p>
巧机关且莫露了，
须谨慎小心为高。</p>
（白） 人心！
人心 （白） 相公！
祝英台 （白） 小心了！
（西皮摇板） 看前面柳林人稀少，
停鞭下马暂解疲劳。</p>
（祝英台下马，人心牵马至台左。</p>
马唤。
四九惊起，人心牵马转台右。
） 四九 （白） 别把马牵过来，当心打架。
喂！牵马的，你们是哪里来的？
（人心不理。</p>
） 四九 （白） 嗨！问你们打哪儿来？
不开口，八成是个哑巴！
人心 （白） 你才是哑巴哪！
四九 （白） 哦！你会说话呀？
人心 （白）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，招呼人，嗨呀嗨呀的，不知道名姓，你得有个称呼呀，哼！真是不懂的礼貌！
四九 （白） 哟！这么一说，倒是我的不对啦，咱们重来一下还不行吗？
（四九施礼。</p>
） 四九 （白） 请问小哥，你打哪儿来呀？
人心 （白） 我先问问，你上哪儿去的？
四九 （白） 我们从会稽山白沙岗来，到杭州尼山去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干什么呀？
四九 （白） 读书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你呀？
四九 （白） 我们相公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哪一位？
四九 （白） 他。</p>
（四九指梁山伯。</p>
） 人心 （白） 喔！
四九 （白） 说了半天，你们从哪儿来呀？
人心 （白） 从上虞祝家庄来。</p>
四九 （白） 上哪儿去呀？
人心 （白） 我们相公也是到杭州尼山去读书的。</p>
四九 （白） 嘿！你也有个相公，我也有个相公。</p>
这倒巧啦。
四个人，两拨儿，一条道道儿，这回有了伴儿啦。
刚才我打听啦，这儿离尼山只有二十来里地，眼看就到啦。
人心 （白） 这么说，不远啦？
四九 （白） 就是不知道那里人多还是人少？
人心 （白） 人多人少怎么样啊？
四九 （白） 人多怕受欺负哇，我得找几个帮手，喂！咱们俩磕个头吧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干什么磕头呀？
四九 （白） 磕头就是拜把子，拜了把子，有人欺负你，我就帮助你，有人欺负我，你就帮助我。</p>
你看怎么样？
人心 （白） 谁跟你说这些个呀！
四九 （白） 你不干算了，我去告诉我们相公去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我也去告诉我们小……
四九 （白） 啊？
人心 （白） 啊？小……小相公去。</p>
（四九、人心分走向梁山伯、祝英台。</p>
） 四九、 人心 （同白） 相公。
那位相公是（上虞）（会稽）人氏，也是到尼山读书的。
梁山伯、 祝英台 （同白） 真的么？
四九、 人心 （同白） 您问问去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少站。</p>
（梁山伯转向祝英台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白） 那位书友请了。
祝英台 （白） 请了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听说书友，乃是上虞人氏？
祝英台 （白） 正是。</p>
书友可是会稽人氏？
梁山伯 （白） 正是。</p>
美不美，
祝英台 （白） 乡中水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亲不亲，
祝英台 （白） 故乡人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来，来，来重见一礼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还礼了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坐下相谈。</p>
（梁山伯、祝英台同坐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白） 请问书友尊姓大名？
梁山伯 （白） 小生姓梁名山伯，转问书友？
祝英台 （白） 小生姓祝名英台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你我中途相逢，真乃三生有幸。</p>
哎呀，且住，我看祝英台，少年英俊，言语相投，又是同乡同井。</p>
有心与他八拜为交，不知他心意如何？
祝英台 （白） 书友为何背地沉吟？
梁山伯 （白） 弟有一言，不好启齿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有话请讲无妨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我有意与书友结为金兰之好，不知尊意如何？
祝英台 （白） 书友之言，正合我意，彼此初次出门，人地生疏，若能结为金兰契友，也好互相照应，但须一叙长幼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我今年一十六岁，
祝英台 （白） 我今年一十五春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哎呀，那我还痴长一岁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我敬你为兄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爱你为弟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折柳为香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撮土为炉。</p>
你我当天一拜。
（梁山伯、祝英台同拜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白） 愚兄高攀了。
祝英台 （白） 小弟高攀了。</p>
梁山伯 （笑） 哈……
四九 （白） 小兄弟，我把你高攀了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大哥哥，把你高攀了。</p>
梁山伯、 祝英台 （同白） 啊？你们在做什么？
四九 （白） 我们也学学八拜结交。</p>
梁山伯、 祝英台 （同白） 好，好，好，上前见过（祝二爷）（梁大爷）。</p>
四九、 人心 （同白） 给（二）（大）爷作揖啦。</p>
梁山伯、 祝英台 （同白） 罢了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祝贤弟，你看时光尚早，你我弟兄并马而行。</p>
四九，
四九 （白） 相公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牵马过来。</p>
（西皮摇板） 尼山道上相逢巧，
祝英台 （西皮摇板） 一见倾心似故交。</p>
梁山伯 （西皮摇板） 弟兄同登阳关道，
（梁山伯、祝英台同上马，四九、人心各担起行李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西皮摇板） 谈笑不觉路途遥。
（梁山伯、祝英台同下。</p>
四九、人心同下。
）
【第三场：书馆】
（老师上。</p>
） 老师 （念） 十年寒窗苦读书，磨穿铁砚用工夫。
（白） 老朽设馆尼山数十余年，门前桃李，遍布天下。</p>
喜得山伯、英台二生，聪明英秀，将来必成大器。
今乃朔日吟诗之期，不免与众学生对课便了。
（西皮摇板） 众学生相敬爱风雅文采，
课诗篇侍应对各抒襟怀。</p>
愿他们一个个文高八代，
看将来俱都是栋梁之材。</p>
（梁山伯、祝英台、赵天锡、钱公望自两边分上。</p>
） 老师 （白） 先拜孔子。
梁山伯、 祝英台、 赵天锡、 钱公望 （同白） 再拜老师。</p>
老师 （白） 各就席位。</p>
正是：
（念） 玉琢方成器，铁炼乃出钢。</p>
勤学为君子，
梁山伯、 祝英台、 赵天锡、 钱公望 （同念） 莫负好韶光。</p>
（梁山伯、祝英台、赵天锡、钱公望同坐。</p>
） 老师 （白） 啊！众学生。
梁山伯、 祝英台、 赵天锡、 钱公望 （同白） 老师。</p>
老师 （白） 功课可曾温熟？
梁山伯、 祝英台、 赵天锡、 钱公望 （同白） 已曾温熟，专候老师命题。</p>
老师 （白） 好。</p>
英台。
祝英台 （白） 老师。</p>
老师 （白） 接对：“风吹竹叶龙摆尾”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对就：“雨打鸡冠凤点头”。</p>
老师 （白） 对得好。</p>
山伯接对：“绿叶红花，招来蝴蝶飞舞”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对就：“金弓银弹，要打鸳鸯……”
（祝英台扯梁山伯衣袖，低语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白） 梁兄，“要”字不好。
梁山伯 （白） “金弓银弹，难打鸳鸯离分”。</p>
老师 （白） 嗯！对得好。</p>
赵天锡接对：“春花春柳春江月”。</p>
赵天锡 （白） 对就：“福禄福寿福祯祥”。</p>
老师 （白） 钱公望接对：“菜籽开花，恰似金钱满地”。</p>
钱公望 （白） 啊啊啊啊！对就：“高粱结子，好比臭虫一堆”。</p>
老师 （白） 唔，不成对了！
（四九上。</p>
） 四九 （白） 老师，前村刘员外前来拜访。
老师 （白） 噢！请他稍候。</p>
（四九下。</p>
） 老师 （白） 众学生。
梁山伯、 祝英台、 赵天锡、 钱公望 （同白） 老师！
老师 （白） 你等在此温习诗书，我去去就来。</p>
梁山伯、 祝英台、 赵天锡、 钱公望 （同白） 是。</p>
（老师下。</p>
） 钱公望 （白） 去去就来，去去就来。
（钱公望怂恿赵天锡出去散步，赵天锡起身溜下，钱公望下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白） 子曰：“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，近之则不逊，远之则怨。
”
（祝英台作不悦状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白） 嗯？嘿……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为何发笑？
（祝英台不语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白） 呀！莫非病了？待为兄扶你回去。
祝英台 （白） 唉，梁兄，小弟未曾有病，适才读至“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”一句，不免心有所感。</p>
想女子亦人也，为何将女子与小人相提并论？弟实不解，因而烦闷。
梁山伯 （白） 哎呀！我当为了何事，原来为书中之言，贤弟不解；我想古来因女子而身败名裂，国破家亡者，何可胜数？愚兄列举一二，贤弟听了。</p>
（梁山伯、祝英台同离座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西皮流水板） 夏桀王为妹喜把江山败，
殷纣王为妲己黎民受灾。</p>
周幽王宠褒姒犬戎犯界，
戏诸侯一笑烽火台。</p>
圣人言语传后代，
贤弟还须你仔细裁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梁兄，小弟有言，梁兄容讲。</p>
（西皮流水板） 女娲炼石把天盖，
螺祖养蚕把桑栽。</p>
慈母教子有记载，
请问兄孟母三迁为何来？
那些昏君自把纲常败，
亡国反怪女裙钗。</p>
梁兄读书不思解，
是非不分你是书呆。</p>
梁山伯 （西皮摇板） 贤弟胸中有大才，
一席话使得我茅塞顿开。</p>
（白） 愚兄见识浅陋，惭愧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梁兄说哪里话来，书呆乃是一句戏言，梁兄莫怪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只顾谈论，看时光已晚。</p>
（雨声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白） 天色突变，恐将下雨，你我回斋舍去吧。
看贤弟衣襟单薄，犹恐受寒。
来，来，来，待为兄将蓝衫脱下，与你御寒。
祝英台 （白） 不要为了小弟使兄受寒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愚兄无妨，来，来，来，快来着衣。</p>
（梁山伯脱衣给祝英台披上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白） 多谢梁兄。
（梁山伯下。</p>
祝英台沉吟下。
）
【第四场：相送】
（人心上。</p>
四九上。
） 人心 （白） 你别拉着我！我有事。
四九 （白） 不行，你非得说有什么事，要不，就得跟我玩去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我告诉了你，你可别着急。</p>
四九 （白） 行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刚才老师接到我们员外爷一封信，交给二爷啦。</p>
二爷拆开一看呐……
四九 （白） 什么事？
人心 （白） 是我们员外爷要二爷赶紧回家。</p>
四九 （白） 啊？你们要走哇！那可不行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当初我们员外爷跟我们二爷有言在先，见信就得回去。</p>
别说你，就是梁大爷也留不住。
我得赶紧回去收拾行李去。
让我过去呀。
四九 （白） 不行，我找大爷去，要走，咱们一块走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二爷已经跟大爷辞了行啦。</p>
四九 （白） 我不信。</p>
咱们一块看看去，走。
人心 （白） 走。</p>
（人心、四九同下。</p>
开二道幕。
祝英台、梁山伯同上，人心挑行李、四九牵马同上。
） 四九 （白） 二爷您倒是快点走呀！
祝英台 （白） 你二人先行，前途等候我们就是。</p>
四九 （白） 对。</p>
（四九向人心。</p>
） 四九 （白） 咱们先走，柳荫那儿等着去。
梁山伯 （白） 四九，你二人好好行走，不要顽皮。</p>
四九 （白） 知道。</p>
（四九、人心同下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白） 梁兄请。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请。</p>
（念） 云山叠叠，
祝英台 （念） 江水茫茫，
梁山伯、 祝英台 （同念） 弟兄分别各一方。</p>
梁山伯 （南梆子） 想当初我把书馆来上，
绿柳红杏好风光。</p>
邂逅相逢叙乡党，
就如手足共爹娘。</p>
伯父严命难违抗，
贤弟接信归心忙。</p>
但愿平安把路上，
一路平安转回乡。</p>
祝英台 （南梆子） 梁兄情义实难忘，
亲身送弟下山岗。</p>
兄攻书伯母娘在家谁奉养？
为何不娶一妻房？
梁山伯 （南梆子） 一心读书立志向，
书中自有美姣娘。</p>
（白） 贤弟，
（南梆子） 弟本书香门第有名望，
想必早已订妻房。</p>
祝英台 （南梆子） 一句话问得我无言讲，
（西皮二六板） 他怎知我是女红妆？
本待把终身事儿对他讲，
猛想起临行时父命有三桩。</p>
事要三思休鲁莽，
话到舌尖暂隐藏。</p>
（白） 梁兄！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！
祝英台 （白） 想弟年纪还小，要的什么妻房！呀，梁兄！看今日天气晴和，你我弟兄二人沿途吟诗，以话衷肠如何？
梁山伯 （白） 愚兄才疏学浅，不比贤弟满腹文章，只怕对不上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梁兄忒谦了。</p>
梁山伯 （念） 无题文章不好想，
祝英台 （念） 且将风景咏诗章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。</p>
（西皮摇板） 兄送贤弟到池塘，
金色鱼儿一双双。</p>
祝英台 （西皮摇板） 它好似比目鱼儿相依傍，
弟兄分别诚感伤。</p>
（白） 咳！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为何长叹？
祝英台 （白） 触景生情，不觉长叹。</p>
啊梁兄！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！
祝英台 （白） 你看那鱼儿游来游去，它们总也不肯分离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是啊，只要无人垂钓，这池塘内都是它们的快乐天地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但愿你我弟兄也能如鱼儿一般才好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。</p>
你看那前面啊！
（西皮摇板） 微风吹动水荡漾，
漂来一对美鸳鸯。</p>
祝英台 （西皮摇板） 形影不离同来往，
两两相依情意长。</p>
（白） 梁兄，你看那鸳鸯成双作对，好不逍遥自在。</p>
未知你我能否比得它们？
梁山伯 （白） 哎，雀鸟怎能与人作比？
祝英台 （白） 它们是一对，我们是一双，怎么比不得？
梁山伯 （白） 它们是雌雄一对，犹如夫妻一样；你我乃是弟兄，怎能比得？比不得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怎么，不是夫妻就比不得？
梁山伯 （白） 比不得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唉！
（祝英台背躬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白） 真是人儿不如鸟乎？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，贤弟，你看那旁有座古庙，你我急行几步，庙中歇足，再走如何？
祝英台 （白） 就依梁兄。</p>
（梁山伯、祝英台同进庙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西皮摇板） 弟兄双双进庙堂，
金童玉女列两旁。</p>
祝英台 （西皮摇板） 他二人分明夫妻样，
谁来撮合一炉香？
梁山伯 （白） 噢，这金童玉女是永远不能成为夫妻的呀！
祝英台 （白） 怎么？他们永远是不能成为夫妻的么？
梁山伯 （白） 正是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嗳！梁兄，你看那边供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，手里还拿着一根红绳，他是哪个？
梁山伯 （白） 噢，这是月下老人，专管男女婚配之事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既是月下老人，为何不用红绳把他们系成一对呀？
梁山伯 （西皮摇板） 月老虽把婚姻掌，
有情人才得配成双。</p>
祝英台 （西皮摇板） 泥塑木雕是偶像，
不解人间凤求凰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，像你这样人品，将来还少淑女为配么？
祝英台 （白） 有道是：“淑女配才郎”，小弟无才，只怕配不上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配得上！
祝英台 （白） 配不上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一定配得上啊！
（西皮摇板） 弟兄双双出庙廊，
鲜花开得满树香。</p>
祝英台 （西皮摇板） 有花堪赏直须赏，
莫待无花……
（白） 梁兄。</p>
（西皮摇板） 空断肠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你来看！
（西皮摇板） 兄送贤弟到井东，
井中照见好颜容。</p>
祝英台 （西皮摇板） 有缘千里里相会，
无缘对面不相逢。</p>
梁山伯 （西皮摇板） 兄送贤弟到河坡，
漂来一对戏水鹅。</p>
祝英台 （西皮摇板） 雄鹅不住前面走，
雌鹅后面叫哥哥。</p>
（白） 哥哥。</p>
啊，啊，要过河了。
梁山伯 （西皮摇板） 兄送贤弟到溪旁，
独木桥儿窄又长。</p>
来来来弟兄二人把桥上，
（梁山伯上桥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。
（西皮摇板） 水急桥窄要提防。</p>
祝英台 （西皮摇板） 独木小桥在动荡，
头昏眼花心内慌。</p>
梁兄快走休阻挡，
梁山伯 （白） 不忙，不忙啊。</p>
（梁山伯、祝英台挽手同过桥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西皮摇板） 人家着忙你不忙。
梁山伯 （白） 我是怕你失足落水，哪里是阻挡你，哪个又在不忙啊？
祝英台 （白） 哎呀，你呀，够了哟！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，柳荫将近了。</p>
（祝英台一惊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白） 怎么？已到柳荫了么？
梁山伯 （白） 正是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如此梁兄请回，不必远送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弟兄情重，还要再送一程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送君千里，终须一别，不送也罢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呀！
（西皮摇板） 柳荫成行已在望，
抚今思昔意彷徨。</p>
祝英台 （西皮摇板） 柳荫依然旧日样，
弟兄顷刻各一方。</p>
（白） 梁兄！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！
祝英台 （白） 你我弟兄二人，昔日柳荫结拜。</p>
今日柳荫话别，不知后会何期？
梁山伯 （白） 有道是：“月有圆和缺，人有聚和别”。</p>
今日弟兄暂时分别，后会之期定在不远。
祝英台 （白） 但愿如此。</p>
（西皮流水板） 隐语他不仔细想，
再无妙语作比方。</p>
举目抬头四下望，
坟前双碑是文章。</p>
（白） 梁兄。</p>
看那旁有座坟墓，为何双碑并立？
梁山伯 （白） 在哪里？
祝英台 （白） 梁兄请看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想必是夫妻合葬，故而双碑并立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你我弟兄日后也葬埋一处才好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嗳！那如何使得？
祝英台 （白） 使得，使得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使不得，他们乃是夫妻，理应合葬；我们乃是弟兄，哪有合葬之理？使不得。</p>
今日弟兄分离，理应好话多说。
你，怎么今日你有些精神恍惚，言语颠倒？莫非……
祝英台 （白） 啊！梁兄……我有千言万语，怎么也说它不出啊？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，你要前途珍重了！
祝英台 （白） 啊，前途珍重？
（西皮流水板） 梁兄性情太直爽，
枉费我千言万语打比方。</p>
本待不把实言讲，
一片心事付汪洋。</p>
难坏人这阵无计想，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为何不走？
祝英台 （白） 走，走。</p>
（西皮流水板） 猛然一计想心上。</p>
假言九妹闺阁长，
做一个换柱来偷梁。</p>
（白） 梁兄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三载同窗犹如手足。</p>
今日又劳远送，情深义重，弟有一言，不知当讲不当讲？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有何金言，就该临别赠我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弟有一九妹待字闺中。</p>
倘蒙不弃，愿结丝罗之好。
不知梁兄可能应允？
梁山伯 （白） 怎么贤弟还有一九妹呀？
祝英台 （白） 我……我有一九妹，如能与兄结为姻亲之好，你我才能长久相聚呀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作伐，兄哪有不允之理？只是为兄与令妹未有一面之缘，不知令妹她意下如何？
祝英台 （白） 梁兄但放宽心，弟与九妹乃是双生兄妹。</p>
不但面貌相同，而且性情一样。
小弟应允就如九妹当面允婚一般。
（梁山伯欢喜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白） 哎呀，惟恐高攀，有误令妹终身。
祝英台 （白） 梁兄不必谦逊，但愿梁兄早日邀媒下聘，免得小弟悬望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愚兄谨记。</p>
百日之内，必定过庄拜访。
祝英台 （白） 如此专候梁兄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兄这里记下了。</p>
四九、人心快来。</p>
（人心、四九同上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白） 小弟要拜辞了。
梁山伯 （白） 恕愚兄不远送了。</p>
（唱） 聚散天涯似转蓬，
祝英台 （唱） 伯劳飞燕各西东。</p>
梁山伯 （唱） 人生只有离情重，
梁山伯、 祝英台 （同唱） 今夜相思两处同。</p>
（祝英台、人心、梁山伯、四九自两边分下。</p>
）
【第五场：说媒】
媒婆 （内白） 啊哈！
（媒婆上。</p>
） 媒婆 （数板） 做媒人，几张脸，心要狠，嘴要甜；不方要说方，不圆要说圆。
每日街上转，到处把事骗。
夸男像金童，夸女像天仙。
好看不好看，出在我舌尖。
遮遮掩掩两头瞒，一旦露了全不算。
说得心花绽，哪怕你鱼儿不上我的钓鱼竿。
等到上了轿，我的事就完。
投河跳井那是她自愿，悬梁服毒与我不相干。
只要我的包包满，管她冤魂升天不升天。
（白） 老身姓侯，丈夫姓邱。</p>
一家八口人，素无正业，全凭我说媒拉纤为生。
又不用担，又不用抬，只凭我这一片嘴呀，吃穿都不用愁。
哎呀，我们本地有位马太守，世代为官，家大业大。
跟前有一位公子，名叫马文才。
也不知道听谁说的，祝家庄有位祝九娘，三年前女扮男装去到杭州尼山读书，回来才三个来月。
长得是人才出众，非要娶她为妻不可。
太守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儿子，早想给他娶房媳妇。
因此叫我到祝家庄前去说亲。
就此走走。
（念） 马家世代为官宦，祝公一定要高攀。</p>
（白） 哟，来到了，门上哪位在？
（家院上。</p>
） 家院 （白） 何人扣环？
媒婆 （白） 我呀！
家院 （白） 哦！大嫂何事？
媒婆 （白） 老院哥，请你通禀员外，就说邱侯氏求见。</p>
家院 （白） 哦！伺候。</p>
有请员外。</p>
（祝公远上。</p>
） 祝公远 （念） 英台读书转归来，未败门风喜心怀。
（白） 何事？
家院 （白） 邱侯氏求见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邱侯氏？
家院 （白） 正是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哦，叫她进来。</p>
家院 （白） 是。</p>
大嫂，唤你进去。</p>
媒婆 （白） 参见员外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家院，
家院 （白） 有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与邱嫂看座。</p>
家院 （白） 是。</p>
媒婆 （白） 员外爷的面前，哪有我的座位呀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坐下也好讲话。</p>
媒婆 （白） 谢坐呀，谢坐。</p>
（媒婆坐下。</p>
） 祝公远 （白） 邱嫂到此何事？
媒婆 （白） 哟，给员外爷您道喜来啦！
祝公远 （白） 喜从何来？
媒婆 （数板） 员外听我谈，来由说一番：马家是官宦，膝下有一男。</p>
公子多能干，有势又有钱。
命我牵红线，员外定喜欢。
祝公远 （白） 你说的是那马太守么？
媒婆 （白） 正是那马太守之子马文才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女儿婚姻大事，必须与安人商议。</p>
媒婆 （白） 对呀，应该同安人商量商量对呀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家院。</p>
家院 （白） 有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请安人。</p>
家院 （白） 有请安人。</p>
（祝高氏上，人心随上。</p>
） 祝高氏 （念） 女儿已把山伯爱，此事怎敢把口开。
（白） 员外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安人请坐。</p>
媒婆 （白） 参见安人。</p>
祝高氏 （白） 这是何人？
祝公远 （白） 冰人邱嫂。</p>
祝高氏 （白） 哦？敢莫是奉梁家所差？
媒婆 （白） 不是，马家派我来的。</p>
祝高氏 （白） 哪个马家？
媒婆 （白） 回禀安人，就是太守老爷叫我来给小姐提亲的。</p>
祝高氏 （白） 这个……唉！
祝公远 （白） 家院。</p>
家院 （白） 有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下面与邹嫂泡茶。</p>
你带她去吧！
人心 （白） 走。</p>
（人心引媒婆同下。</p>
） 祝公远 （白） 安人，提起马家提亲之事，安人为何叹气？
祝高氏 （白） 员外，事到如今，我不得不讲了。</p>
（西皮原板） 梁山伯与英台同道尼山，
柳荫下初相见结拜金兰。</p>
三年来共笔砚相见恨晚，
临别时许终身愿配凤鸾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呀呸！
（西皮散板） 听说奴才心肠变，
不由人怒发冲冠。</p>
骂声英台好大胆，
竟敢背地许姻缘。</p>
玷辱门风我无脸面，
都是你教女无方管训不严！
祝高氏 （白） 员外呀！
（西皮散板） 员外不必来埋怨，
儿女心情总一般。</p>
马家虽有千万贯，
女儿不从也枉然。</p>
山伯家境虽平淡，
才学品貌都双全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住口！
（西皮散板） 择配偶岂能容儿女自选，
婚姻事全由命和天。</p>
马家是官宦，
山伯一穷酸。</p>
女流之辈无远见，
老夫做主谁敢阻拦。</p>
家院忙把邱嫂唤，
家院 （白） 啊！
媒婆 （内白） 来啦！
（媒婆上，人心上。</p>
） 祝公远 （白） 邱嫂，就请你回复太守：
（西皮散板） 祝、马两家愿把姻联。</p>
媒婆 （白） 给员外、安人道喜啦！
祝公远 （白） 啊，好好，你回复太守，二家联姻寒门增光，就请太守早日择期下聘。</p>
人心取纹银一锭过来，送与邱嫂。</p>
媒婆 （白） 谢过员外爷。</p>
祝公远 （白） 正是：
（念） 如此良缘天生就，
祝高氏 （念） 女儿从此不胜愁。</p>
媒婆 （念） 一锭银子到了手，
人心 （念） 三年情爱一笔勾！
（白） 这事情可怎么办哪？
（媒婆得意地自上场门下。</p>
祝公远、祝高氏同下。
） 人心 （白） 报与小姐知道。
（人心下。</p>
）
【第六场：思兄】
（祝英台上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四平调） 自从别兄转家乡，
朝朝暮暮思梁郎。</p>
梁兄啊！
我白日望到日西降，
我晚来盼到月儿照纱窗。</p>
一听黄犬叫汪汪，
疑是梁兄到我庄。</p>
思梁兄懒把妆台上，
想梁兄从夜到天光。</p>
八月桂花香，
九月菊花黄；
十月寒霜降，
不见我梁郎。</p>
莫非，啊，有阻挡？
病倒在塌床？
悔当初未把真情讲，
到如今害得我望穿眼一双。</p>
（祝英台归座。</p>
人心上。
） 人心 （白） 小姐，小姐。
祝英台 （白） 人心，何事慌张？
人心 （白） 小姐，员外爷将小姐许与马家啦！
祝英台 （白） 想是梁家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不是的，是马家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梁家吧？
（祝英台迟疑起立。</p>
） 人心 （白） 我听媒婆说的，许与本地马太守的儿子啦。
（祝英台惊呆坐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二黄散板） 埋怨爹妈做事差，
不该将儿许马家。</p>
自从女儿回家下，
曾将衷情禀告妈。</p>
儿言道山伯梁兄才学大，
专等他邀媒来作伐。</p>
喂呀老爹爹呀！
你不该只图富贵把儿的终身耍，
糊里糊涂将儿许与了马家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小姐，我还听员外爷跟媒婆说了，叫她催马家早日择期下聘哪！
祝英台 （二黄散板） 我寒梅岂怕风雪压，
凤凰岂肯配乌鸦！
无论你马家权势有多大，
要成亲除非是日出西山铁树开花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小姐，梁大爷今天怎么还不来呀？咱们回来已经三个多月啦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山伯梁兄呀！
（二黄散板） 柳荫分别说的是什么话，
为什么到今日还不来我家？
三载情难丢下，
好叫人难以猜他。</p>
只落得心儿牵挂，
去到堂前问爹妈。</p>
（祝英台、人心同下。</p>
）
【第七场：访友】
梁山伯 （内白） 带路！
（梁山伯、四九同上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西皮摇板） 落叶飘西风紧催马前进，
赴约期到祝庄探望故人。</p>
（白） 四九！
四九 （白） 相公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前去问来，哪里是祝庄？
四九 （白） 是。</p>
（四九走向下场门。</p>
） 四九 （白） 列位请啦！
（行人内允。</p>
） 四九 （白） 借问一声：哪里是祝家庄？
行人 （内白） 前面八字粉墙，就是祝庄。</p>
四九 （白） 谢谢您哪。</p>
（四九走向梁山伯。</p>
） 四九 （白） 相公，问来啦。
前面八字粉墙就是祝庄。
梁山伯 （白） 正是：
（念） 四九带路往前进，
（梁山伯、四九同走小圆场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念） 眼见祝庄喜盈盈。
（白） 前去叫门。</p>
（四九叫门。</p>
） 四九 （白） 没人哪？喂，有人没有哇？
（人心上。</p>
） 人心 （念） 耳听墙外有人声，不知是谁来叫门。
（白） 谁叫门哪？
四九 （白） 梁山伯梁相公来拜访祝英台祝二爷来啦！
人心 （白） 哎呀，他们可来啦！赶紧报与小姐知道。</p>
喂！你们等一会儿呀。</p>
有请小姐。</p>
（祝英台上。</p>
） 祝英台 （念） 朝思暮想神智昏，思念尼山同窗人。
（白） 人心，何事？
人心 （白） 梁大爷他们来啦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现在哪里？
人心 （白） 现在门外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员外可曾知道？
人心 （白） 都不在家，带领家院东庄赴宴去啦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如此待我改装相见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小姐，来不及啦！赶紧出迎吧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如此打开庄门，有请。</p>
人心 （白） 是啦。</p>
有请梁大爷。</p>
（人心开门。</p>
梁山伯、四九同入。
人心暗下。
梁山伯见祝英台，惊愕，让座。
） 梁山伯 （白） 小生与令兄有八拜之交，今日特来奉访，请问令兄何在？
祝英台 （白） 哪里有什么令兄？小弟就是英台，梁兄不必拘泥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怎么？你、你、你就是英台贤弟？哎呀贤弟……哈哈哈……
（念） 弟兄结拜有三春，今日才知是钗裙。</p>
祝英台 （念） 今朝相逢言难尽，
（白） 梁兄！
（念） 小弟有话难出唇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想你我同窗三载，亲如手足。</p>
如今有何言语，但讲何妨？
祝英台 （白） 梁兄有所不知：小弟本是钗裙，只因一心想出外求学，故而改扮男装，去到尼山，不期与兄相遇。</p>
三载情义实实难舍。
因此才托言……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为何吞吞吐吐欲言又忍？叫愚兄难以猜测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梁兄啊！
（西皮原板） 非是弟吞吞吐吐欲言又忍，
一时里难把我的衷情论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弟既是女流，当初在书馆读书之时，怎不对兄言明？
祝英台 （西皮原板） 弟兄们同窗共学三年整，
休怪我不吐半句话真情。</p>
既恐怕耽误兄的读书上进，
又恐怕玷辱弟的清白声名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在书馆之中，对兄不好言明；兄送贤弟归家，在那半途路上，只有你我二人，你就该明言提呀！
祝英台 （白） 弟也曾说过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你未曾说过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说过的。</p>
（念） 池中金鱼庙内神，鸳鸯白鹅露真情。</p>
独木桥上谈隐语，
（白） 梁兄！
（念） 亏你不解半毫分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哎呀，我好痴哟！
（西皮摇板） 只怪愚兄太愚蠢，
辜负贤弟一片心。</p>
（白） 贤弟既是女流，为何又将九妹终身许配于我？
祝英台 （白） 好不明白的梁兄！哪有什么九妹？明明就是……小弟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啊……当初贤弟是自许终身？
（梁山伯恍然大悟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白） 哎呀……那为兄就幸上加幸了。
哈哈……
祝英台 （白） 梁兄啊！
（西皮流水板） 自从小弟回家庭，
时时刻刻思念君。</p>
朝日里望，望不见青鸾传信，
暮日里听，听不见黄犬吠声。</p>
弟也曾鹊桥高架银河候等，
却不见牛郎来会织女星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贤弟不必愁苦，愚兄今日来了。</p>
祝英台 （白） 梁兄，你来迟了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啊？
祝英台 （西皮摇板） 柳荫一别回原郡，
我把实言告母亲。</p>
老爹爹不徇情他把那三从来论，
一旦将小弟我许与了马……
（梁山伯惊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白） “马”什么？
（祝英台悲痛无语退下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白） 适才贤弟说了一个“马”字，就悲痛不堪，退入后堂去了。
这是什么缘故呀？
（梁山伯想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白） 四九，你快去叫人心来，我有话问她。
四九 （白） 人心快来！
（人心上。</p>
） 梁山伯 （白） 人心，你家小姐适才说了一个“马”字，就悲痛不堪退入后堂去了。
这……是什么缘故呀？
人心 （白） 梁大爷，你不要问了。</p>
梁山伯 （白） 我一定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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